我这一辈子都被你们情感扭曲的中年男同毁了

【汤草】与一起案子有关



        要坐整整十个小时的飞机,汤川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事宜,但还没打开笔记本时,那种落下东西的既视感像恼人的蝇虫围在他耳边。理智与情感在这个天才身上充分独立,因此那些感觉根本没有烦扰他的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”情感模块在他快合上睡眼时提醒。于是汤川再想了想,发现冲咖啡的马克杯还晾在柜子里没洗,等到回去估计就不能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就是马克杯吗?大不了再买。”理智说,劝服他安稳地睡下。情感一言不发,只留下心口针扎般的疼痛,直到梦醒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些学者认为,宇宙像是一个莫比乌斯环,当然,这也是普遍观点。”物理学家小口咽了一口咖啡,“也就是说,人们探索到宇宙的尽头时,会发现自己回到了起点 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又来了。”刑警翘起二郎腿,“不想帮警方办案也别和我开堂物理课啊。”“我已经在用很通俗的语言和你解释了。”汤川皱起眉头,又好像原谅他似的摆摆手,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  这家伙还真会摆架子,草薙想着,在心里嗤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 “恐怕我还是不太理解,老师。”内海斟酌着礼貌的词句,“这样解释的话,探测器经过边界时,既在尽头也在起点,一个物体的两个部分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位置,不是吗?”草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。“很好!看来你前辈有必要向你好好学习一下什么是求知精神!”汤川转过扶手椅,眨了眨眼睛。

     他捻起桌上摊开的一张废纸,将它卷成筒状:“现在规定,这是一个二维平面,如果上面存在某种极其微小的智慧生物,向前不断探索所谓宇宙的边界,就算绕了纸筒一圈,回到自己星球的可能也很小,最终它们的科学家会得出什么结论?”

     “宇宙不存在边界,是无尽的。”内海抢答道,而草薙只是摇摇头,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回桌子上:“听是听不太懂,意思我倒是明白了,你是说让我们回到案件的起点再调查?”

      在内海被前辈阅读理解能力无比震撼的眼神中,汤川盯着草薙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的理科知识要是有拐弯套话技巧的一半,也不至于是理科白痴吧。”草薙毫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警视厅的各位都清晰地记得,那起悬案,还没等警方启动再调查,嫌犯便自首了,是最先被排除的,死者的母亲。

      “草薙,我说你,在现场就不要吸烟了好吗?就算是阳台也是在别人家里。”草薙眼疾手快地在间宫走来前掐掉烟,再把注意力移回狭小的客房,不可抑制地叹了一口气。他当警察这几十年,见过的人各式各样,无不奇葩,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嫌犯。在从小溺爱的儿子杀人后帮他掩盖事实,劝他自首后将他反手杀害。询问动机,她却说是因为突然对儿子恨之入骨。

       草薙隐隐觉得不对劲,但什么也没说。夜风刺骨,掠去皮肤上的每一点水分,傍晚的东京城最为繁华,他盯着霓虹下杂乱的一个角落愣神,石神的案子过了好几个月,还是没能跟汤川那个家伙联系上,就算平时再迟钝,干脆明确的回避谁都读得懂,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庆功宴里内海薰喝到脸都通红滚烫,在草薙提出送她回家时竟然还坚持说自己没醉,也许她就是那种警惕镇静的人。草薙想着,依旧将她扶上了车,和这个社会将近一半的男性心理不同,他只觉得内海在外面待久了会着凉,得赶快送她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点火后还要一段时间空调才会热起来,所以内海昏暗膨胀的脑袋被寒风吹了一激灵,发现自己在skyline的副座上,前辈专心开着车,片刻才发现她醒了,什么也没说。鉴于古芝案里内海有意无意的阻扰,气氛的尴尬一下子控制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她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,也只好无所事事地刷起推特。好友们千奇百怪的视频被她跳过,突然指尖僵在几张红红火火的照片上,那对新人拥抱接吻,与客人敬酒,尤其是新娘,脸上的幸福感快要溢出屏幕。内海心一沉,平摊着手机,闷不做声。 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这副表情?案子都破了,好不容易放会假,开心点吧。”草薙假装饶有兴致地朝她扫了一眼。她在心里叹了口气,前辈还是这样没话找话,只能接道:“就是朋友之类的。”草薙点了点头,又将注意力移回路上,他早就发现内海的心情和照片间微妙的联系,不去深究只是一种礼貌。没想到她还接着说了下去:“老家一起长大的闺蜜,我才知道她结婚了,不在东京,哈哈,警视厅这种工作量,就是把你与外界隔离啊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草薙皱了皱眉,但视线毫不偏移地集中向前:“这种事情?”车子穿过隧道,明暗交错的光线一道道打下来,反而像他无奈的苦笑在闪烁着浮现,又消失,“没事,人总会变的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片刻灯火通明,她看清前辈脸上勉强的微笑,也看见不远处是繁华的市中心,快到家了。草薙摇摇头,补上一句:“像那个案子里的母亲,还记得吗?把伽利略都难住的那个,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直到客套的礼貌,道谢,以及道别之后,这句话还是紧紧附着在她疲惫的脑里。忽然,记忆裂成碎片又重新拼接为真相,她不知道的那件令老师和前辈疏远的案子,又或是现在,古芝案后汤川给他留下的一串忙音。她想起之所以前辈可以开车,是因为接到那条短信后他一口酒也没喝。更远的,她还想起每次组长请求找伽利略老师办案时草薙不安的表现,和汤川每次在现场与他偶遇都会笑得眯起来的眼角。

         内海掏出手机,五指抖得拿不稳,划到汤川的电话,却又停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还是不敢,这种微妙的平衡感,触碰一下便会破碎。别说是内海,他们两人谁也不敢,可是命运轻易地,一根手指也没动,他们就啼笑皆非地散场。就像草薙说的那样,老母亲突然对儿子起了杀意,自己的朋友突然断了联系,也许几年之后,他们连朋友也算不上,该成家的成家,该立业也就立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人总是会变的嘛!”嘴里好像有涩口的酒精残留着,内海咽了咽,明明什么也没有,她还是苦得五官扭曲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新年快乐!”烟花炸裂的声音也没掩盖住几位男人的喊声,草薙把酒杯倒满,愣望着唯一的空座位。“哎,草薙,我们几个都一口干了,你也得给点面子啊!”羽毛球社的舍友们蜂拥而上,迫着他一点点喝完了杯里的清酒,烈劲冲涌而上,他一时放下了笑嘻嘻的表情。“怎么?闷闷不乐的?汤川没来不很正常吗?他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......不说这个了,来,给我们讲讲大警官又破了一起什么冤假错案 !”“什么什么冤假错案啊,你们就会乱说...”草薙还是笑了笑,“凶手还是那个凶手,只是我们开始找错了动机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哦?怎么说?”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。“那个老人所说的和她伪造的证据相同,我们也就没有深究,以为她儿子谋杀她的朋友,才使她动了杀意,是激情杀人。但是后来,还是有人翻开案宗,指出有端倪。最后一查,结果...”草薙顿了顿,卖足了关子,“她儿子并非谋杀犯,那些证据都与他无关,真相是,老母亲对儿子一直恨之入骨,足足有..十几年吧,朋友的死只是意外,她利用这起意外实现了杀意。可以说凶手不变,但维护名誉之类,我们还是有很大功绩的。”“啊...毛骨悚然...”有人恶搞着发起抖来,又有人问:“一直对她儿子有杀意?”“是啊,估计是作为游子和母亲结下了梁子,审问她时,她只说,人到了这么大,就很难再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。直到有人叹了口气:“她说的...确实没错。看看我们现在,和几年前见面也没什么两样吗?”“就是草薙还一直没结婚。”社长嬉皮笑脸地靠近他,“到时候可就不只有烤肉了,记得吗?”“你们这群家伙,就会东扯西扯,还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。”草薙费力扯出最后一个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快要四十了,四十多岁的人还剩下什么?努力的尽头也只是一片狼藉。有些东西再也变不了了,但你呢?草薙再次抬头看向那个座位,“从宇宙的尽头再回到起点”,活了这么久,他第一次感到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汤川在办公室的门前站住,在锁上门之前他总得确认随身携带的物品,俨然成为一种习惯。洗手间里滴滴答答,水管摩擦着斑驳昏黄的水池壁,他桌前一尘不染,储物柜锁得严实,四月的阳光顺着不幸的角度遮住了玻璃柜门里的物品。

         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,汤川皱皱眉,自嘲的笑笑,飞机是下午四点,而现在已经三点半,估计来不及了。他拎着笔记本,匆匆走出教学楼。

     差点忘了这事,他突然停下脚步,掏出手机,给那个人的短信旁还有红色的“草稿”两字,于是他按下发送的手迟疑了几秒。

     也就几秒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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